“全裸”鄉政府：不能讓改革者吃虧

    自3月15日起，四川省巴中市巴州區白廟鄉政府將業務經費開支全部公開，引來眾多喝彩。但現在，這個鄉政府面臨著麻煩：很難從上級政府那里爭取到資金支持。

    白廟鄉政府的改革之所以陷入麻煩，恰恰說明其制度創新發揮了效用。到“下面”調研、辦事，吃飯喝酒本來是潛規則。自這一制度實施以來，前來白廟鄉的上級部門工作人員比平時減少一半，即使到來，多數客人也來去匆匆，不在白廟鄉吃飯。這些上級工作人員如此潔身自好，完全是因忌憚白廟鄉政府的財務公開制度，他們害怕被列在吃喝名單中。

    這是白廟鄉政府財政開支公開制度產生的良好效果。當初推出這項制度，設計者大概沒料到它還會對上級政府官員產生制約作用。這一事實說明，財政開支全面公開，哪怕從最基層的政府開始，也可以產生重要的整頓吏治的作用。

    當然，白廟鄉政府現在的苦惱也是真實的：堅持財政開支全面公開，有助于打造廉潔政府，但在目前的制度環境中，廉潔反而讓它難以從上級政府那里爭取到資金。媒體也報道，鄉民要求鄉政府做幾件實事。言外之意是，一級政府，哪怕腐敗一些，只要經濟增長了，只要能從上面要來資金，就是好政府。這種觀點，也就是讓這個進行制度創新的鄉政府放棄改革，重回舊路。

     還好，主持這項制度創新的白廟鄉政府官員已表明了堅持財政開支全面公開的決心。這是可貴的。白廟鄉政府雖是偏遠的基層政府，但它的制度創新的意義非常重大。如果偌大一個四川、偌大一個中國，不能允許這個并不復雜的制度創新堅持下去，服務型政府、法治政府、政治改革又將何從談起？

    因此，現在需要白廟鄉政府的上級政府表明態度，從區政府、市政府到省政府等，都有道德和政治上的責任，表明對這一制度創新的支持。當然，這種支持既包括態度上的支持，更包括財政上的支持。如果白廟鄉政府為獲得上級政府的財政支持，不得不放棄現在的改革措施，那么，其所有的上級政府都要為此承擔責任。總之，不能讓改革者吃虧。

    媒體可以發揮一定作用，保護白廟鄉的制度創新。比如，媒體可以詳盡調查，白廟鄉從巴中市、巴州區相關部門獲得的財政支持，是否比同等條件下的其他鄉鎮要少，或者說，白廟鄉在實施改革措施之后，獲得的上級政府的財政轉移，是否比沒實施前減少。通過這樣的調查，可以揭示上級政府相關部門的真正態度。

    白廟鄉政府的困境也對高層級政府、對全社會，提出了嚴肅的保護機制設計問題。毫無疑問，中國需要政府體制、政治體制的改革。按照過去30多年中國改革的基本模式，這種改革通常從基層開始。這樣的制度創新對社會的良性演進至關重要，也可為高層級政府設計改革方案提供試驗、知識。但是，基層的制度創新，通常會面臨中間層級政府的巨大壓力，這一點已成常識。

    社會和高層級政府要想享受基層制度創新的好處，就需要鼓勵、保護基層創新的機制。輿論通常會對這些創新給予支持，白廟鄉政府的困境似乎提示，更高層級政府可以考慮設立“制度創新財政專項補貼”，讓那些勇于制度創新的基層政府能打破固有行政鏈條，享受財政上的好處。這將鼓勵基層政府創新，從而推動整個政府改革向前探索。